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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还是初春,可正午的阳光已颇具夏天的威力,照得球场上的人无精打采。
这是校内足球甲级联赛的最后一场,由排名倒数第一,铁定降级的生物学院队对目前积分第二的机械学院队。生物队穿蓝色队服,而机械队则是醒目的红色球衣。大家对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赛早失去了兴趣,只有三四十名机械学院的学生成双结队地站在草坪旁,准备庆祝夺冠,因为只要拿到三分,机械队就可以超过目前排名第一的软件队而捧杯。
“喂,李延,今天准备进几个呀?”一个人大声对着机械队的5号喊道。
“恩,不想多进,三个就够了,让王勇他们也进几个!”那个李延一边回答,一边娴熟地用脚掂着球,不时还故意用脚绕球转一圈再接住球,引来观众一阵喝采。
然而,在生物队的阵中,却有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李延。这双眼睛属于守门员杨秉,他本是生物队的替补门将。上一场球,主力门将张应仁被一脚大力抽射正正地闷在脸上,受的伤不严重,却吓怕了,宣布死活也不踢这场球。于是他就上场了,在其他人眼里,杨只是个凑数的。再说,全队上下也觉得这场球输了也应该。于是一个个都表现得懒洋洋的。杨秉虽然也觉得这场比赛不大可能赢,但他就是看不惯那群公子哥那种“绅士风度”,那种多跑几步路就累死累活的娇气。
“琚!”一声尖利的哨声让球员各就各位,裁判抛了硬币,由生物队开球。随着又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生物队的攻势没多久就被遏制了,传球的大量失误使红队拿到了球。红队队员一拿到球就往十号王勇脚下传。面对前来封堵的蓝衣后卫,王勇将球分给了左路的七号石威,自己迅速向前插,正好赶上石威从后塞来的皮球,王勇又带了几步,猛地一脚直塞,直接塞给了李延,李延一个加速就摆脱了两名后卫,带球直奔球门。这行云流水般的配合让观众大声叫好。正准备欢呼进球。不料却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直接向李延脚下扑去,李延仓猝之间,一脚抽射,球正打在黑影的身上,弹出了底线。
杨秉被球闷了一下前胸,使劲喘了一会儿气才回过神来。他抬眼望去,只见观众全在摇头惋惜刚才的球没进,有几个黄头发大喊:“李延傻X了!”,李延也嬉皮笑脸地说:“刚才没带好,趟大了,对不起大家了啊。”杨秉再看队友,没有人为他叫好,只是说说笑笑地走回来,好像比赛根本与他们无关。
发角球了,球带着稍许旋转直飞球门近角,杨秉跑出球门,一个鱼跃把球抱住,让刚想头球的李延落了空。杨秉站起身来,正要抛球,却发现己方队员都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原地站着。他立时就火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跑啊!!!往前跑!!!”己方队员这才慢腾腾地向前跑,有几个还回过头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装什么牛X!操!”杨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真想扔下球,跑过去杀了那几个混蛋,但他努力稳住情绪,将皮球远远抛出。
球不久又丢了,当球再次交到王勇脚下时,后卫都是走着过去“抢球”的,杨秉嘶声竭力提醒着后卫盯住李延,但没人听他的,只有一个后卫在李延旁边。王勇一个挑传,球高高飞起,又落向禁区内沿,李延风一样地向球跑去,那个后卫放弃了追赶,站着看李延和杨秉向球全速跑去。
当杨秉险之又险地拿到球后,李延正好冲到面前,杨秉看见他脸上瞬间显现出狡诈的表情,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腹部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李延却好像绊了一跤,向地上倒去。杨秉眼前“呜”地一下发黑,好像突然掠过一大块黑布。足足过了两三秒,才能感到刺眼的阳光,此时肚子剧烈地痛起来,五脏六腑好象翻了个。他弯下身子,干呕起来。李延也在地上抱着腿打滚,一副疼痛难当的样子。赶来的裁判有些手足无措,机械队的队员纷纷跑来向裁判要点球,不久,观众也对裁判的犹豫不满起来,有几个人大声喊:“裁判你傻X啊?那么明显的绊人看不出来啊?”
杨秉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抬起头,看见一帮红衣球员围在裁判面前义愤填膺地指手画脚,李延在地上捂着脚,一副无辜羔羊的表情。己方队员站在原地,插着腰静静地旁观。观众的声浪越来越大,如潮水般挤进他的耳朵:“绊人!点球!绊人!点球!”这阵声音不久又化成一场欢呼,因为裁判终于将手指向了罚球点。
点球!
极端的愤怒反而使杨秉冷静了下来,他现在也不在乎这场比赛了,他将怒火埋藏在心里,只是深深地略带狰狞地看了李延一眼。
王勇主罚点球。杨秉象征性地扑了一下,球进了。
他松松垮垮地站在球门前,对观众的欢呼和嘲讽好像没听到一样。脸上现出神秘的微笑。
上半场,机械队势如破竹,连连取得突破,但每当李延拿球,都会遭到杨秉的死命扑救,李延的三次单刀均以无功告终,整个上半场未进一球。反到是其他队员打进了两球。中场休息,李延面色阴沉地下场,有几个哥们儿马上迎上来叫道:“怂了吧?那小子就是不让老哥你进球!”李延挤出一点笑容道:“那傻X有什么,看你大哥下半场踢死他丫的!”他故意说的很大声,让很远的人都能听见。
杨秉也听见了,只是狠狠活动了一下肩膀。
下半场,杨秉依旧面无表情,松松垮垮地站在门前,还是只扑李延。李延终于渐渐发火了,不断大声要球,动作也越来越大。
又是王勇拿球,李延大声喊着:“快塞!”王勇一个直塞,力度稍大了些,球向前滚去,李延风一样地追着球,当他看见杨秉也在前方时,心中一个恶毒的念头猛地升起,加快了速度,同时右脚暗暗蓄力。
杨秉倒身扑球......李延起脚。
只是一瞬间的事,两人都没碰到球,皮球滚入网中,杨秉捂头,躺在地上,而李延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力高高地“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所有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场上鸦雀无声,只听见李延痛苦的叫喊。
许久,才响起裁判犹豫的进球哨,但没人为进球欢呼。
李延被扶起时,已是不能自己站立,他引以为傲的黄金右脚的脚踝被180度地折断了,他无法承受由运动健将转向残废的巨大打击,不由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杨秉捂着脸,心里偷偷地笑了,只有他知道那一刻发生的事。只有他知道,是他那双看似向球扑去的手,折断了那只罪恶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