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
李秋云感到腹部一阵阵剧痛,下班回到家里,吃了止痛片也不见轻,按照丈夫每天晚上的饮食习惯,坚持做完了一切。可腹部痛得她额头出冷汗,大声呻吟,几乎昏迷。李秋云觉得自己要死去似的。
她决定到医院看看,不能陪丈夫吃饭了。留下一张纸条,搭车去了中心医院。
王强喝得醉醺醺,按门铃没人,就开门进屋,没有看见妻子,以往这时候都是妻子给他脱下衣服和鞋,扶他上床,端上茶水和水果。她上哪儿了?王强有几分愠怒。把衣服脱了摔在床上,一张纸条跳跃一下,他拾起来一看:
强:
我肚子疼,到医院看看,水果放在冰箱里了,茶水放在床头,我给你做的红烧肉,不要等我了,一会儿见。
妻秋云即日
王强知道妻子喜欢这种方式,已经保持20多年了,即使有电话手机也不常用。王强拿起床头上茶杯一咕咚而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衣服也没有脱。他半夜醒来,一摸床位空着,才想起妻子在医院了,打开冰箱吃了几片苹果。头脑清醒了一些,开了手机,和妻子通话。
李秋云已经检查结束,躺在病床上等待结果。此时更加疼痛,像有人在腹部撕扯,她掏出手机,是丈夫的声音。
“没事,重感冒。”
……
“哎哟——”李秋云强压着剧痛,还是不禁发出呻吟声。
电话里立即传来问候,“这么严重吗?”
“没事,你不用来,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
“挂个吊瓶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李秋云把手机关了,医生来到病房,李秋云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谁是李秋云?”
李秋云抬头示意,医生问:“家属呢?”
“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需要马上手术,患了阑尾炎。”
“不用吧?”李秋云试探地问。
“通知家属签字,再晚了……”医生严肃地说。
李秋云通知了丈夫,只是说医生叫家属来。王强匆忙赶到医院,心想妻子一向没有病,怎么这回还要住院,是什么病这么重,绝症?他的脑袋如五雷轰顶,飞快跑到病房,一推门看见妻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痛苦地呻吟着,这是他认识妻子以来从未见过的。
“秋云——”
李秋云扭曲的脸,努力地微笑,“你来……啦!到医生办那儿。”
医生一见到王强,生气地说:“患者阑尾已经化脓,怕是穿孔了,需要立即手术,否则……你是她爱人,怎么这样不关乎她呢?一发病就来医治,就少遭罪了。”
王强愣了半天,在手术单上签上了名字,他握住妻子的手送进手术室。手术室门里门外异常肃静,王强心怦怦地跳着,透过荧屏看到妻子腹腔情况,医生正在为她清洗流出肠外的粪便。王强十分震惊,妻子病成这样都是怎么扛着呢?他想寻找从结识妻子到结婚以后的影象,一片空白,他才认识到自己的不是……
经过三个小时的手术,妻子回到病房。王强守在病床边,一直没睡,发现妻子头上夹杂的白发。这么多年来,忙来忙去,已经忘了身边妻子的变化了,他紧紧握住妻子的手,等待她的苏醒。李秋云苏醒过来,开口叫丈夫去休息,明天还要去公司。王强知道这麻药已经过劲了,那刀口一定会疼痛的,可妻子没有吭一声,平躺在病床上,静静的。王强倒了一勺温开水,蘸了蘸妻子干燥的嘴唇,医生嘱咐不能进食。李秋云偏着头看丈夫,强笑地说:“肚皮上开了一条痕迹,丑了!”
王强握住妻子的手说:“你要疼痛就叫出声来!”
王强感觉到妻子的手指在抠他的皮肤,妻子连连叫出“哎哟哎哟”声。王强征求医生打止痛针,医生不赞成,这不利于伤口及早愈合。王强的皮肤上留下血印。天亮了,李秋云疼痛期过去了。医生告诉王强注意观察患者排尿。李秋云要去厕所,王强端出脸盆,就在床上小便吧,以免动了伤口。王强在妻子的臀部垫了厚厚的卫生纸,李秋云憋得脸通红,哎哟哎哟地叫唤,如针扎着王强的心。王强把着盆子直到妻子顺利排下尿来。
王强手机响了,是公司打来的,李秋云说:“你走吧!”
“你安心养病,我不再走了,公司交给副经理打点了。”
不久亲属和公司员工来到医院,纷纷要求轮流照顾,王强一律拒绝。
医生嘱咐尽量让患者多食营养品,最好喝骨头汤,伤口愈合得快。王强就来回跑动,在家里熬好带到病房,一勺勺喂给妻子,妻子要自己来,说:“辛苦你啦!”
王强说:“给我立功赎罪的机会吧!”
王强整天坐在妻子身边,握着妻子的手,已经把手机关掉了。
王强听医生吩咐,每天吃完三顿饭,搀扶着妻子到楼前空地上活动。夕阳下,满院芙蓉树花飘落着,坐在椅子上,王强搂住妻子的肩膀,说:“我们老了,就这样过。”李秋云沉浸在幸福之中,说:“这是我一生所要的生活,我不求什么大贵大富,只求朝夕相伴……”
王强恍如隔世,又回到婚前相恋的情景,久违了,那快乐的时刻,那短暂的幸福,在妻子患病期间又重温旧梦。
李秋云要回家,在医生同意之下出院了,王强没有出门,一连几周在家里,吃完三顿饭,和妻子漫步在甬路上,李秋云没有了孤独,王强也没有了忙碌。也听不到呻吟声了,那呻吟声响起,就如针扎在王强的心头,王强处处小心,不想再听到那撕人裂肺的哎哟哎哟的呻吟声,两个月之后,妻子痊愈上班了。
王强到公司报到,员工们都说经理变了,温柔多了。从此王强早早回家,和妻子一起吃饭,假期也不打牌不饮酒,伴随在妻子身边,李秋云又白又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