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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强是个老实人,这谁都知道。从小时候开始,伙伴们就不怎么喜欢和他一起玩。他这个人性格木纳,不爱说话。不过若与他玩的好的朋友都知道他有个优点——讲义气,重朋友。只要是他的朋友,有求必应。可他性格内向,也没几个朋友。建强学习不错,大学也上的好。但三年大学下来,班里说不定还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更别说朋友了。没办法,他从小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他也不觉得奇怪。
毕业后,建强分配到了教育局,任一个小职位。日子平凡但他很满足。晚上,他忽然从镜子里发现了自己额角的一块深深的疤痕。那是他小时候和伙伴们去别人家里偷玉米,为了让伙伴脱身,让主人打的。建强每次看到这块伤疤,都很高兴,他以它为荣。在他眼里,那道如月牙般美丽的疤痕是他的荣耀,他喜欢为自己朋友做事,喜欢看到身处危险的朋友因自己化险为夷,对,不计回报,不顾后果。
建强欣赏着伤疤,忽然想到是否应该与旧友聚一下。时间太久,失去联系的自然通知 不到。建强虽然与他们不算太熟,也没有几个人的联系方式,但毕竟是同学,聚一聚总还是好的吧。
建强满怀欣喜地给每一个同学打电话,详细地对他们说自己多么想有一次聚会。但一个小时下来,建强打遍了他知道的所有电话,没有一个人对同学聚会的事感兴趣。不是还没两句话就挂了电话,就是百般推托。
建强无比失望,他想了很多,他知道现代社会节奏快,人人压力都很大,很忙,但他不明白,自己的同学竟没有一人像自己一样注重友谊,哪怕只有一个人,哪怕只有一句对自己的问候,他也不会如此伤心,就是这样也没有。这不怪建强,他不明白,在这竞争激烈,十分讲究实际物质的今天,人们的观念,思想都已不那样简单。同学们怕的不是没时间参加,而是怕惹上麻烦。怎么说?多年不见的同学,谁知道都混的怎么样?要是遇到比自己优秀的那还好,要是不如自己的呢?日后谁要是有什么事求着自己,帮是不帮?帮,不过就是个同学,不沾亲不带故的,又没什么太大好处,不值;不帮,好歹是同学,万一以后再碰面,万一以后又有什么事求着人家,多尴尬。毕竟在现在像建强这样的人不多。所以,大部分人选择不去。总之,建强这回不仅碰了一鼻子灰,心上更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没办法,既然如此,建强又能怎么样呢?不了了之,从此不再提起。
故事没完。几年后,建强在教育局因工作勤恳,成绩突出,又在每年年终写一篇十分优秀的学术论文,领导非常欣赏,特别提拔为副局长。
这个消息真可谓一夜之间走遍千家万户。年轻有为的副局长一下子多出了无数亲朋好友。
不知哪个那么聪明,几年前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清楚楚。没有半个月。副局长就接到所谓同学打来的电话。说了一大通话,意思也不过就是要搞一次同学聚会。
这真是让建强始料未及。官可真是个好东西呀,当年近乎求也求不来的友谊,现在自己找上门来了,这是一种怎样的讽刺?建强又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额上的伤疤,像一把镰刀,割地他头痛,心也痛。他笑了一下,不过这次是苦笑,并且有泪伴随。
他讨厌这些同学。是他们,先让他对真挚的友谊无比失望,心像绞一样,现在,他们彻底在友谊上镀了一层污秽,让曾经无比仗义的建强也不禁厌恶友谊。同学怎不可恨?他们让一颗少有的真心消失了。
“好吧,我一定去。”
皇家大酒店里贵宾套房里今天无比热闹,二十多人西装革履,酒气熏天,鲍鱼鱼翅堆得像山,XO流得像河。
不知为什么,建强望着这些突然想起了艰难的日子时,朋友们一边啃着结冰的窝头,一边用冻僵的手写着功课,互相讲题,虽然苦,但在建强心里是最快乐的时候。
再看看现在每个体面的人举杯提箸也是满面笑容,但说是同学聚会,没有一个人提到当年上学的事,怕是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吧。建强看在眼里真是哭笑不得,觉得这些人何必呢?就这样,建强看着这二十几小丑在酒菜鱼肉中滑稽地表演到很久。
临走,同学们当然不免要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和自己的困难,是为什么而来的呢?这倒记得清楚。
晚上,建强躺在床上,想着过去的种种。伸手摸摸那块伤疤,感到它是那么地刺手,丑陋。他不再以它为荣,因为他对于朋友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半个月后,有人看到建强在到处打听整容医院。干什么?当然是整容。整哪?--你猜对了,那块月亮,镰刀,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