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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密,是生活在神州的人并不陌生的行为。告密,意味着将某个人的一些无法公开的事情和想法传播给另一个人。神州的教育届也一直对告密处于一种暧昧灰色的态度。我国的小初高中的语文、政治课本里,也写着很多投敌叛变向“敌人”告密而受惩罚的故事。同时,我们的课本上也记载着一些向“上级”报告敌情而受到奖励的故事。这两种故事最终参与者的结局是不同的。对待告密,教育者经常会告诉学生:应该像对待“敌人”一样,但是对“领导”却要敞开心扉,知无不言。当然,课本当中所记载的,是属于那个被压迫、被侵略的历史当中的一个记忆的片段之一。
先放下我们之前的一些经验和知识,抛开成见来看看这两种行为。如果把这两中行为从他的背景中抽出来,只是从发生的行为来看,这两种行为其实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不是一个向外(敌人)传达信息,一个是向内(权威)传达信息,仅仅是信息传达的方向不同而已。但就因为这种信息传达的方向不同,我们就给它贴上了“内奸”或“积极分子”的标签。被戴上这种标签的人所受到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的。人们除了会对处在“内奸”大帽子下的人采取攻击的态度之外,还会对“积极分子”报以赞赏的目光。当然,在战场,特殊时代,这种行为在很多国家都会出现,它的出现也是有一定的理由。
但是,在战争已经离开很久,大家已经开始逐渐认同一种新的生活状态时,可以说对现代的一个普通的神州学生来说,离得有点远了。因为,那种你死我活的阶级敌人已经不再有了。但是,可惜的是,这片土地上的很多人似乎并没有从战争当中走出来。好像昨日的敌人离开以后,我们开始将这种敌意朝向身边人。于是,这种对敌人的告密,逐渐的转向了身边的人。
在神州人的记忆中,对于告密最深痛的理解莫过于十年人祸。由于种种原因,那个时代父子互告反目,夫妻揭发成仇,兄弟争相自残。构成了那个时代最盛行的文化——告密文化。那是一种被仇恨所充满,人被激发出兽性的状态。人人被告密的恐惧所笼罩,人人互相提防。当然,今天我并不是和大家讨论这一段历史的是是非非。
我只想提醒的是,告密文化并没有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离开!很多时候,我们还生活在这种小心,戒备,恐惧的气氛当中。前年,我和几位研究生受邀到一所中学开展团体工作,为中学学生做心理减压的团体辅导。课程中,我们为孩子们设计了一个社会交往能力的训练,专门针对青春期的孩子。
刚开始前两周,我们的活动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团体交流也逐步深入,孩子们也慢慢打开自己的心。但是,课程进行到大概第三周时,让我们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当我们向孩子们宣布那次活动的目标——《我想对爸爸妈妈、老师说…….》,之后就进入团体分享。但是,在活动中我们发现,十几个小组在面对向老师说这个议题时,几乎同时进入一种集体沉默当中。之前活动非常活跃的学生,都变的沉默寡言。在团体间隙,有一位学生跑过来悄悄跟我说:“尚儒老师,我们班里有几位信息员,我们在小组里讨论的东西,他会报告给我们的班主任的,所以我们不敢谈我们的老师。”我问他,这个信息员是谁?他说同学们都不知道是谁。80后、90后甚至00后都明白初高中时期,被告老师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听了这个学生的话以后,我突然为我们的团辅感到悲哀,我们在这里费劲心思的想要走进学生的心理,但学生们的嘴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捂住。那一次的课程我进行的非常乏力,似乎在和一个隐性的对手在对抗一样,我们几位团体老师都感觉到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我们。
后来,整个团辅结束以后,我们便将这件事写进了我们给中学领导层的分析报告当中,并建议学校规范信息员制度,重新思考是否取消这一职务。信息员的存在,让所有人都处于被监视当中,而这种被监控的感觉是非常不好的,容易让人体验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担心之中。同时,由于谁都不知道信息员是谁,学生之间的猜疑、隔阂就会很容易蔓延开来。而且,其实这种恐惧不仅仅会影响到非信息员的学生,担任信息员的学生也会因为自己身份的需要,时刻需要警惕被别人发现。
在现代社会,一个人最重要的两种能力除了知识技能以外,合作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种能力。而如果在一开始就破坏了人与人合作信任的基础,则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合作障碍与困难,甚至会引发严重的身心疾病。那些当过信息员的学生,由于在学生时期不断的向权威“出卖”自己的同学、同伴,并在“出卖”后得到各种各样的好处与奖赏,形成一种稳定的“背叛”的坏习惯。试问有谁愿意与这样的人长期合作?那些被“出卖”的学生,则会开始对自己身边的人产生怀疑、不信任感,今后如何走向社会?
好在这所中学的领导在听完我们的分析报告后,决定改变。但这所学校也只是神州千万所中小学校中的一所而已,还有多少所学校在实行这种“告密制”,我们也不得而知。但我们也应当清醒的认识这种设置,对孩子的心灵伤害是非常巨大的。如果你是一所小学或者中学的校长,如果你的学校还在实行这种信息员制,请利用你的影响力停止这种伤害学生的行为。如果你是一位孩子的家长,也请告诉学校,你的孩子不做“告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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