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人文:斯科特与阿蒙森南极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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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皇家地理协会制订了雄心勃勃的南极探险计划。该计划要求英国、德国和瑞士组织3支探险队,相互配合,分工协作,沿不同的路线对南极大陆的几个地区进行综合性的实地考察,从而争取对该大陆的探测工作有突破性的进展。
皇家地理协会会长克莱门特·马卡姆爵士为英国没有合适的探险队队长而焦虑。
1899年春天的一天,爵士在路上偶然遇到了罗伯特·福尔肯·斯科特,并认定他是探险队队长最好的人眩31岁的斯科特确是个能力非凡的人,他挑选的探险队员也十分干练。在短短的一年当中,新船下水并把设备安装完毕;生活的必需品采购齐备、编号包装;数吨重的仪器亦已集中上船。在斯科特的“发现”号于1901年8月起航时,没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被遗忘。
几年后斯科特回到英国,凯旋使他名利双收。他立即被提升为海军上校,并由国王授勋,但没有得到他认为应该得到的爵位,原因也许是由于他的失误,使“发现”号封冻在南极两年之久。
斯科特又回到了海军,指挥着一艘战舰。他没想到,他的一位南行的同伴,决计重返南极,开始新的征程。那位同伴就是被斯科特提前遣送回国的沙克尔顿。
沙克尔顿所得到的荣誉是理所当然、受之无愧的。他的探险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有成就。由于矮种马的运输,他发现了罗斯海——罗斯冰架的南海岸,并证明南极不是个被冰封住的群岛,而确确凿凿是块大陆;他已打通了去南极点的大半段道路,登上了世界少有的高原,而这高原在地球的底部;他攀登了艾尔帕斯火山,绘制了维多利亚地的南海岸地图;他到了南磁极,采回了极有价值的各种标本..所有这一切,都是在一艘用过40年的木质船上的15个人做出的,而且这15个人在这段艰难困苦的旅程之中,无一死亡。
老部下被授予爵位,使斯科特有种莫名的耻辱感。为了使自己的军阶能更上一个台阶,斯科特决心造就新的业绩。捷径便是新的探险,他想成为到达南极点的第一人。
斯科特以最快的速度组织了在“英雄时代”中规模最大的南极探险队。
斯科特开始作探险前的准备。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沙克尔顿托人转来的一个请求:希望斯科特能允许他来访。沙克尔顿认为,他的某些在南极的失败教训,会有助于斯科特的成功。但斯科特不愿再见到现在名声已超过他的沙克尔顿,于是借口自己筹备工作太忙而拒绝了。这实在是令人遗憾的事,他本来可以向沙克尔顿学到许多东西的,而他那位慷慨的老部下也许能帮助他免于以后的悲惨结局。
不过斯科特并没有不重视沙克尔顿的经验。他仔细阅读后者的每一篇讲演稿和发表的文章,尤其对他使用矮种马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但是斯科特仍确信人拉雪橇比其他形式的运输工具拥有绝对的优势。当然人拉雪橇速度可能会慢一些,为了弥补这个缺陷,他采用了新发明的履带式拖拉机。
1910年6月1月,斯科特的私人探险船“新地”号从英国的加得夫港启程。
10月2日,当斯科特的“新地”号驶进墨尔本的港口时,一位专程来迎接他的官员递给他一份电报:“我也要去南极。阿蒙森。”
阿蒙森?哪个阿蒙森?哦,是那个因为开通西北航路而变得不可一世的挪威人?他不是说要去北极吗?斯科特百思莫解,他并没把阿蒙森当作一个竞争者,因为后者还在千里之外。
阿蒙森确实是想到北极去的。自他在1906年返回挪威之后,一直在组织一次征服北极点的探险活动。而在他正准备成行之时,突然传来美国的皮尔里已到达北极点的消息。这对阿蒙森真是个晴天霹雳!这意味着他4年处心积虑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阿蒙森痛苦万分,但他不愧为是个精明的人,不动任何声色,依旧在为他的探险奔忙。而当记者采访他的时候,他照样地慷慨陈词:“征服北极点曾经是我的愿望,但我更大的目标是为北极科学而献身。”
人们开始将信将疑,直到他把探险队里的科学家送上邮船,让他们在旧金山等候他的“先锋”号时,才疑窦顿消。
1910年8月9日,“先锋”号从挪威出发。它先向南航行,这是很自然的,因为当时巴拿马运河还在开凿,他必须绕过南美洲,才能向通往北极的白令海峡前进..“先锋”号按照既定的航线航行。当它到达非洲西北部海域的马德拉群岛时,阿蒙森让船靠岸,去当地邮局给斯科特拍了上面的那份电报。这时,随船的探险队员才恍然大悟,他们的目的地是南极点。
至于那些在旧金山空候的科学家怎么想,阿蒙森已顾不上了。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想着要第一个登上南极点。
然而他与斯科特鹿死谁手,还是难以意料的事。斯科特毕竟比他早走了两个月,而他自己南征计划也是临时制定,对南极的了解更比斯科特少,自己充其量只在南极的冰海里度过一个冬季,经验有限。
对阿蒙森的电报,斯科特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反应,即使在他给妻子布鲁斯的信中,也没流露出多少怨恨的情绪。他写道:“我不知道如何看待阿蒙森..我已决定就当他不存在一样。任何竞赛的意图,都会毁掉我的计划,除了该计划,别的事似乎都不是我向往的。别担心,以为我会为他而烦恼,其实我很少想到他。”
“新地”号于11月25日从新西兰离开,这比以前的任何探险队都早。
但是后来的经历表明,他的太早动身于事无补,因为那时的浮冰区还是冻结得像铁板一样。船往往要到12月中旬才能勉强通过。这样,斯科特必然要在冰区外来回逡巡寻找通道,这样会浪费许多燃料。而且,由于斯科特急于上路,装载的物资堆放得乱七八糟,舱室被塞得密不透风,甲板上也是一塌糊涂:成百吨的煤、煤油、润滑油、罐头、马料和米面堆放在一块;3辆履带式拖拉机围成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混养着西伯利亚矮种马和爱斯基摩狗。
船明显超载,额定的吃水线已远远低于水面。
斯科特的“新地”号没有沉没已算是大幸运了。12月2日凌晨,轮机员报告船底的污水泵堵塞了,水正在漫进轮机室。甲板上的海员立即使用手泵,但手泵也很快被堵塞了。于是,船上的每一个人,包括科学家全都被组织起来,分成两班,不停地用桶把水从轮机室的窗里舀出去。尽管这样,水却进得比他们舀得快。船的两侧和甲板的缝隙全漏水。它越下沉,水漏得越快..船张着帆在南大洋的波涛里摇摇晃晃。因为轮机室里的水涨得很高,锅炉下面的火已经熄灭,情况万分危急。埃文斯海军上尉和鲍尔斯脱光衣服泅进又热又脏的船底污水中,准备清理堵住水泵吸水管的污物。他们知道,水在他们的上头,甲板上的货物捆扎不稳,只要一个大颠簸,船随时都会沉下去,而他们也就根本别想逃出去。但是他们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拚命地用手挖污物。他们费了6个小时才清除出20桶沥青状的沉积物,这是煤灰和从甲板上淌下来的机油的混合物。
经过48小时的抢救后,船总算保住了。但他们损失了两匹矮种马和一些狗,它们被淹死了。另外,为了减载,他们把20吨油料抛进大海。
“新地”号于12月9日进入浮冰区,费了3周时间破冰而进。斯科特只是比他1902年早一个星期进入罗斯海,其代价是耗费了可供16天用的煤。
斯科特原想在圣诞节前赶到“营房基地”附近的那片海域,但一直拖延到1月3日才实现。船几次想靠岸,可是翻滚的巨浪几乎要把船倾覆,斯科特只好另找登陆点。
第二天,“新地”号终于靠上了罗斯岛的埃文斯角,他们立即上岸架设营地。在这个季节,一天24小时都有阳光,所以全体探险队员不停地工作,到了1911年1月21日,一幢具有英国海军海岸建筑风格的基地终于建成了。
与此同时,“新地”号趁着南极夏天的解冻季节,由海军上尉彭内尔指挥,向东行驶。他意气风发,但当船驶到罗斯海东岸的鲸湾时,突然看到了一条非常简陋的船停靠在冰崖旁,原来是阿蒙森的“先锋”号!
这是斯科特探险队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它显示了阿蒙森征服南极点的不用怀疑的潜力。
这天是1911年2月4日。在这以前,即比斯科特的“新地”号迟一个多月,阿蒙森的“先锋”号才于1月2日进入南极圈,但他进展神速,1月14日便到达了鲸湾。与斯科特不同,阿蒙森始终是个假日的忠实信徒,他到达鲸湾的第二天便宣布为休假日。即使在最关键的探险途中,星期天也只干些非干不可的零碎活。他们在1月16日开始卸货,10天后,一座不大但极其舒适的营房便建成了。阿蒙森把它命名为“先锋者之家”。
“新地”号船长彭内尔不失英国绅士风度,拉响汽笛向“先锋”号致意,“先锋”号也回报以响亮的汽笛。彭内尔登上岸拜访了阿蒙森,同时详尽考察了“先锋者之家”。第二天,阿蒙森回访了“新地”号,在船上与彭内尔共进午餐,谁也没提关于竞争的不愉快的话题,相反互致了许多友好的问候和祝愿。临到分别,阿蒙森对彭内尔说:“请转告斯科特,他会收到我的一封信。”彭内尔当时如坠五里云雾中,感到莫名其妙。后来,在将近一年之后,斯科特果真收到阿蒙森的一封信,不过那是在南极点上。
告别了阿蒙森,“新地”号立即西返,几天后回到罗斯岛,向斯科特报告了阿蒙森的情况。
斯科特久久不语,最后才呢喃一句:“他来了..”他的脸上浮出一片阴影。
当天他在日记上记着:
“我们必须干下去,就像这事没有发生那样..并且为我们的国家的荣誉竭尽所能,毫不惊慌失措。虽然阿蒙森的出现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威胁,他距离南极点比我们要近96公里,我也未料到他能把这么多狗弄到冰上,他使用狗似乎非常出色,但我们有矮种马..斯科特一直认为,矮种马对适应寒冷及艰苦环境的能力与爱斯基摩狗一样强。但是他忽视了一点,即在南极地区一切食物都必须靠外面供给,因而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弱点:马不像狗,它们不能吃主人吃的同样食物。而爱斯基摩狗则大不一样了,它们是食肉动物,根本不需要外地运去草料。它们的毛长而且密,在—50℃的风雪严寒天气里,仍可以行走自如,就是被大雪埋住了,只要露出脑袋,依旧能够酣然入睡。
斯科特和阿蒙森征服南极点的竞争,心照不宣地开始了。这个竞争是意志和毅力的交锋,也是经验和智慧的较量。然而,非常奇特的是,从某种意义而言,竞争的胜负成败竟取决于运输工具的优劣。
当“先锋”号在卸最后一批物资的时候,阿蒙森离开“先锋者之家”去设置第一个补给站。他计划直下东经163°线,从南纬80°开始,每一纬度设一个补给站。
阿蒙森带了4个人和3架雪橇,每架雪橇配备6条狗。阿蒙森的探险队员从不拉雪橇,只是在停下来休息后再行走时才用人拉一下,这个人作为狗跟随的目标,一会儿狗就会自寻方向径直飞奔,而人只需在旁滑雪前进就成。
如果顺利,人还可以坐在雪橇上休息,让狗拉着行走。
爱斯基摩狗一天走28公里轻而易举。头三天,阿蒙森一走完28公里就立即宿营。第四天,他想试试狗到底能走多远,就让狗不停地拉着雪橇。到40公里,他发现狗开始喘息不已,便下令扎营。
阿蒙森的计划非常缜密,他对午餐也作了独到的安排。他带着一种新设计的保温瓶,在每天启程前进早餐时,便把热饭菜装在保温瓶里。这样午餐可以在任何时间吃,既节约燃料又省下了时间,不像斯科特的探险队为了吃顿午餐,要搭帐篷要生炉火,花费一个半小时才能填饱肚子。
1911年2月14日,他们到达南纬80°,在这里卸下雪橇上的东西,设置了第一个补给站。阿蒙森立即发现了他可能产生的失误:这里离“先锋者之家”距离过长。www.feiyu2.com,于是他决定当天便往北返,走了55公里,补设了一个补给站。这一天他们一共完成了73公里的行程,算是一个空前的记录。他在这里休息了一天,接着便往“先锋者之家”走。
在入冬之前,他们一共进行了3次设置补给站的行动。分别在南纬81°、82°设了站。每个站都是按同样的形状建造的:高大的圆锥形雪堆,顶上插一面黑色的三角旗;在它的四周还有十多面同样的旗帜,插成南北向、东西向的两条直线。怕被大风刮走,每面旗帜都标上到中心的距离和方向。
阿蒙森的最后一次行动于4月12日结束,就南极来说,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一共死了3条狗,损失微乎其微,但他却已把3吨重的物资存放在去南极极点的几个补给站中,而这些补给站里最远的一个在离“先锋者之家”以南384公里的地方。
阿蒙森现在成竹在胸。他比斯科特在罗斯岛的基地更靠近南极点96公里,并且贮存了大量的海豹肉和企鹅肉。他知道在下一个南极的夏天,斯科特能到达南极点,但他更相信自己能够首先到达南极点。现在所需做的,仅是在南极的漫漫冬天里养精蓄锐。
“先锋者之家”是一个整洁而舒适的营地。在“先锋”号驶回新西兰之后,留下的只有9个人。他们全都住在一间大房子里。每个人有一张床、一个衣帽柜和一套书架。床上除放自己脱下的鞋袜外,不许放任何东西。地板上铺着地毯,墙上和天花板都被油漆刷得锃亮。他们用煤油汽灯照明,燃油加热器使室温保持在20℃左右,因此行动非常轻便。
他们在房外挖了一条渠道,以排除日常的污水;在渠道的顶端又挖了一个深坑,使污水能在那里冻结。他们还造了一个浴池,每周可以洗去身上的脏物。
狗房就在营房的旁边,狗群被关在一个深坑中的圆顶帐篷里。坑的周围堆起一堵墙,由于狗尿狗粪的堆积,很快使四周的墙牢不可摧。狗有足够的食物,营养很好,所以在冬季里产了55只小狗。
在“先锋者之家”里没有值班人员。而在斯科特探险队里却要值班,其原因是防止由燃煤引起的火灾。阿蒙森用的燃油加热器比斯科特又棋高一着,开关便当,安全可靠。
包括阿蒙森在内,全体队员都按周轮流整理房屋:打扫、擦洗地板、摆餐具、洗碗..星期六是周末,意味着晚饭后喝一杯加热的酒和吸一支雪茄。
至于星期天,则是雷打不动的休息日,厨师只是将就着做饭,其他的人打扑克的打扑克,凿个洞钓鱼的钓鱼,猎海豹的猎海豹,生活真是既丰富又悠闲。
在罗斯海西部的斯科特探险队里,却呈现着一派纷纷嚷嚷、凶端四起的景象。由于建基地,探险队里没有一个是精力饱满的,因为3个星期以来,他们每天工作17小时,匆匆忙忙吃饭,迷迷糊糊打盹,每个人都被搞得精疲力荆1月25日,斯科特实施设置补给站计划,刚要动身,主力队员鲍尔斯被一头暴怒的矮种马踢了一脚,顿时脑袋血流如注。他草草包扎一下,就跟随队伍出发了。
1月29日,斯科特到达了罗斯冰架,离基地不过38公里,却辗转了145公里才到达。这仅是冰架的边缘,他们堆放了一些马吃的饲料,算是第一个补给站,取名为“安全营地”。但“安全营地”并不安全,阿特金森博士又被矮种马踩了一脚,第二天感染发炎,斯科特只好把他安置在一顶帐篷里,留给他一些食物,等他们回来时再把他带走。
2月2日,斯科特带领所剩的11个人继续往南走。途中被暴风雪阻留了3天,到2月12日方才抵达离埃文斯角基地86公里的地方,设置了第二个补给站。这时所带的8匹矮种马已经赢弱不堪了。养马专家奥茨上尉建议把快病倒的马杀掉当作狗食,但斯科特拒绝了,命令两个队员把3匹最弱的马送回“安全营地”。矮种马在齐腰深的雪中踉跄返回,他们花了14天才回到营地,但只有一匹马活了下来。
斯科特一行现在有9个人、5匹矮种马和两队狗。他们缺少狗食,以致有一队狗饿慌了,向一匹矮种马发动进攻。斯科特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制止狗,不过那匹矮种马的腿上已被咬得鲜血淋漓。
斯科特原计划把主要的补给站设在南纬80°的地方,但他发现他不能走得那么远,除非冒损坏运输工具和损失人员的危险。所以他在2月16日把补给站设在南纬79°27′处,比他的目标减少了67公里。他把它命名为“一吨站”,名字取自该处储存品的数量。
这次行动清楚地证明了一件事:狗与马不能同时用作运输工具。它们各自的步调不同,要使它们在路上并驾齐驱,既妨碍了狗又累坏了马。回来的路上,斯科特只好带着狗走到前头,而由奥茨带着马跟在后面。
由于食品不足,他们只得减少一半的定量。不过,他们走得很快。由于慌不择路,斯科特的一队狗落到一道冰隙里,斯科特花了一天时间用绳子把它们从20米深处救上来。
他们在2月26日到了“安全营地”与阿特金森博士会合。休息了两天后,斯科特让鲍尔斯等3人带着5匹矮种马先走,绕道以前的“营房基地”再回埃文斯角的新基地。但走了才一天,一匹矮种马垮下来死了。他们重新装载雪橇,让4匹马拉着前进。当晚,他们在一块很结实的浮冰上宿营,由于精疲力尽,睡得很沉。哪知这块浮冰悄悄漂动,脱离了陆地。第二天醒来时,他们发现各自分散在不同的浮冰上。他们想尽办法好不容易重聚到一块浮冰上了,却又遭到逆戟鲸的攻击。这种食肉鲸鱼几次把头抬起挨近这块浮冰的边缘,想把上面的人以及狗和马掀到海里去。
鲍尔斯派一个人设法跳上一块小浮冰,用滑雪板把它划到岸边,然后立刻返回“安全营地”找其他人来救援。6小时以后,救援队赶来了,他们把遇险的人和一匹矮种马刚救到岸上,那块浮冰突然又开始朝海上漂去,再也没有办法弄回还留在浮冰上的3匹矮种马,只好开枪打死它们,让那些不停游弋的逆戟鲸去受用。
他们到了“营房基地”,休整了整整半个月,然后才返回埃文斯角。
这次设置补给站之行对斯科特来说,既不是成功的,更不是愉快的。虽然他们走了480公里,而且也总算建了一个“一吨站”,但探险队的运输牲畜损失很大,差不多一半的矮种马已经死去了。这时,紧跟他出发设置第二个补给站的后勤人员也回到了埃文斯角,这队人的任务完成得很好,离基地足足有960公里。可惜由于斯科特的计划不周,以致补给站设置的方向不对,它几乎不在下次征服南极点的路线上。
5个多月的南极冬天过去了。阿蒙森心情焦迫地等待着春天的第一道阳光。1911年9月18日,当太阳终于在白茫茫的地平线上探出头来的时候,他便率领4名队员,驾着90条狗拉的5架雪橇出发了。挪威人几乎全都是滑雪的高手,他们飞快地前进,而狗在他们的身后狂追。可是4天之后,暴风雪无情地刮来,气温降到了—58℃。他们顶风冒雪到达南纬80°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了,于是把雪橇上的物资埋在原先设置的补给站里,便往回走。9天之后他们回到了“先锋者之家”。
首战的挫折并不使他发愁。因为他的时间充裕,再说狗比矮种马可以出发得早:当马被齐腰的积雪困扰的时候,狗可以在雪地上飞奔。
阿蒙森再一次推敲他修订了几次的计划,直到确认真的无懈可击时,他于10月19日再次出发。这次他们5个人,带了50条狗和4架雪橇。其他4个人是:奥拉夫·布加兰、斯维尔·哈塞尔、赫然尔·汉森、奥斯卡·威斯停他们行进得相当顺利,顺着东经163°线南下,每天行程38公里,4天后便到达南纬80°处。在这里贮存了他们征服南极点的一切补给品。
他们休假一天——这已经是阿蒙森的老习惯了。开始大吃特吃东西,而那50条狗也狼吞虎咽填饱了海豹肉。第二天,他们装满了东西,向南进发。
这时,阿蒙森控制了速度,每天行进28公里。前途难测,他不想过早地拼耗体力。
11月2日,他们来到南纬82°的补给站。他们把雪橇上的东西装载到最大限度,因为从这里开始,今后的任何必需品都得靠雪橇随带,维持90天大消耗的往返行程依仗于这些狗和雪橇。
从南纬82°起,他们每隔5公里便堆一个圆锥形的雪堆作为回程的路标。由于天气晴朗,几乎无风,阿蒙森把速度提高到每天38公里。
训练有素的格陵兰爱斯基摩狗确实是他最明智的选择。它们吃苦耐劳,鞠躬尽瘁。阿蒙森的队员时常坐在雪橇上,一边欣赏极地的奇异风光,一边嚼着暖瓶里的热饭,真是种独特的享受。何况还有休假:星期天哪怕再适于行路,阿蒙森也不肯改变习惯,他让队员们摄影、散步,甚至进行一些不费大体力的小比赛。
阿蒙森计划为回程的需要,每隔一纬度设一个补给站。11月8日,在南纬83°设第一个补给站;11月11日,在南纬84°设了第二个;11月15日,他们爬上了一座92米高的冰崖,在顶上设了第三个补给站。
现在他们站在陆地上了。在这之前,也就是自他们离开挪威的15个月以来,都是在海浪和冰雪世界中度过的,这时他们第一次看到红褐色裸露的岩石。但他们目前仅在海拔270米的地方,前面是一堵高不可攀的山岭,山岭里外都悬挂着冰川。
阿蒙森宣布放假一天,而自己到四周去寻找向南的通路。他登上了一座山峰,从这里可以看到一个坳口,笔直地向南延伸。他决定从这坳口突破。
所剩的42条狗要把全部物品拉上顶峰,但一到顶峰,它们将要减少到16条。
一想到这个,阿蒙森心里不免沉重起来,要从这些忠诚为主人服务的狗中选杀这只或那只,都是难以下手的事。
11月17日,他们开始爬山。第二天,他们在1200米的高处扎营,在这里再也看不到冰架了。11月19日,他们登到了1580米,稍稍休息一下,设置了最后一个补给站后,就继续向上攀登。当天半夜时分,他们终于登上了3340米的极地高原的顶部。从这里开始再没有更多的山岭阻挡他们的前途。
但是这也不等于是一马平川,地面上由于缺少土壤和没有植物,到处都是怪石狰狞,而且由于积雪和冰川,暗藏着许多缝隙,稍不小心就会酿成灭顶之灾。
在这里,阿蒙森和队员们第一次相互推诿着一件工作,那就是宰狗。但是为了征服南极点,不得不作出残酷的选择,付出心灵创伤的代价。他们在那些如此驯良忘我的狗里面磨蹭了整整一天,才选出24条较弱的狗含泪杀掉。阿蒙森也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使计划中的16条增加了两条。
他们把这地方称为“屠宰营”。用杀死的狗肉喂饱其他的狗,剩下的埋起来建一个临时补给站。11月21日是个好天,阿蒙森宣布休假。半夜起了风暴,这休息一直延长了4天。11月25日,天转晴了,他们启程,临行前,队员威斯汀把一根滑雪杖插在“屠宰营”上,以示纪念。
其后的12天,他们都是在坎坷不平的冰川面上行走,天气阴沉多云,有时看不清道路,稍不谨慎便会落到冰隙里去。他们5个人用绳子系住腰部串成一线。这样,一个陷落,众人就能迅速把他救起来。
12月7日,阿蒙森到达南纬88°23′——这是沙克尔顿创造的南进记录,从这里往南,每一步留下的都是人类崭新的脚印!阿蒙森按捺住欣喜的心情,下令休假。他知道,除非是意外的灾难,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阻拦他们到达南极点。他们带着充足的食物,还有为以防不测之祸、随时都可杀掉充饥的18条狗。
12月13日,他们到达南纬89°45′,离南极点只有几十公里了。这时阿蒙森的脸上浮出了笑容。面临着即将到来的成功,队员们像过圣诞节的小孩子一样。
第二天,也就是1911年12月14日,走到前头的阿蒙森从雪橇跳下来,大声喊道:“停下,我们胜利了!”为以防万一,他再次进行精确的测定,确实无错,他们真正到达了南极极点!这里是地球自转轴的最南端,是南半球所有经线的汇聚之点,位于极地高原的中央,海拔3360米。他们欣喜若狂地支起了帐篷,在极点插上了挪威国旗和“先锋”号的三角旗。为了不给人以口实和把柄,他们以南极点为中心,走了个近20公里的大圈,并且就像以前设置补给站一样,在90°的点上,交叉插上4行旗帜,每行旗帜都长达10公里,这每行旗帜的延伸方向不言而喻都指向北方。
阿蒙森探险队在南极点度过了3天。他们堆了个圆锥体作为标记,顶上放着一架雪橇。在连续进行24小时的太阳运行观察之后,便于12月18日离开极点。离开南极点时,阿蒙森在帐篷里留下了一封给挪威国王哈康的信,并给斯科特写了一张便条,请他把信转送到挪威。一年前,他对彭内尔说的关于要给斯科特一封信的话,在南极点兑现了。
1912年1月6日,他们顶着狂风回到“屠宰营”。这时他们的狗已减少到12条,其余的6条在途中杀了给其他的狗充饥,但活着的狗依旧饿得够呛。
“屠宰营”已经被风刮得面目全非,幸亏那根滑雪杖还竖着,所以他们迅速挖出埋着的狗肉,让饿慌了的狗饱餐一顿。
这时,风暴停息,天空晴朗。阿蒙森探险队滑着雪快速前进,把狗拉雪橇远远抛在后面。他们像在进行一场障碍滑雪赛一样,很快下降了3000米,来到了罗斯冰架。这嘲比赛”的唯一损失是一条狗落入冰隙中死去。
在罗斯冰架上,他们的行进迅速加快到每天40公里,每隔5天休假一天。
1月25日,阿蒙森等5人全都返回“先锋者之家”。他们归来得如此迅速,以至于留守在那里的探险队员还以为他们因南极点之行失败而半途告终呢。
阿蒙森以99天的时间,建立了举世闻名的征服南极点的功勋。1月30日,阿蒙森登上了“先锋”号,离开了南极洲。于3月初,“先锋”号抵达澳大利亚的霍巴特。立刻,电讯把他的创举传到了全世界。同年夏,他回到了挪威,受到了全国上下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他把11条与他共同患难的“南极老狗”送到他的别墅里,使它们安享天年。
然而,不幸的斯科特没有完成他的宏愿,和他的队员们倒在了南极。当救援人员找到他们的尸体时,发现斯科特的旁边是个罐头盒,里面有一根用鞋带做成的灯芯,他用这根灯芯燃尽了最后一滴煤油,以记他的日记。在另一边放着一只大袋子,里面是企图运回基地的15公斤重的岩石标本。